淮河东流去

村东口 · 发表于 2022-11-9 14:52:38

马上注册，发帖爆料或参与评论，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

您需要登录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立即注册

x

淮，本意是指最清的水。
~~~度娘百科

那是一个原本稀松平常的周末，
清晨的校园里格外冷清。
我迈着轻快的步伐沿着花坛边漫步，
不时伸手对着各种花草逐一摸头杀。

法国电影《天使爱美丽》中
女主奥黛丽喜欢把手伸进米袋子里，
感受着紧致滑溜溜的米粒与手之间的磨娑，
而我一直都十分喜欢
花瓣和草叶触碰指尖时砰然心动的感觉。

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

周末的校院正门大开，
赤铁打造的链锁低垂在镂空的门架上，
不时被风吹动发出金属撞击的叮铛声。

平日喜欢狐假虎威的校警窝在门卫室里，
双手抱作一团、帽檐遮脸正打着盹，
我用余光不屑地睥睨了他一眼，
大踏步走出校门，
满脑子里都在想着胡辣汤热干面和小笼包时，
一辆疾驰而来的白色面包车，
轮胎和地面发出唧~~的长声，
猛地急刹停驻在校门前。

我被直接吓了一大跳，
急刹声同时也惊醒了校警，
他赶紧举手扶住头顶上几乎掉下来的帽子，
满脸怒气朝我瞪着鼓满肉泡的双眼。

我朝面包车的反方向不由后退了几步，
冲校警无奈地耸耸肩、两手一摊，
又指了指白色的面包车。
哗啦一声，两侧车门同时被拉开，
紧接下来出现的一幕，
让我彻底惊呆了。。。

一对衣着简朴的中年夫妇，
黝黑皲裂的肤色说明他们来自于乡下，
他们步履踉跄地下了车，
随即冲着校门号淘大哭起来。

那种哭声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很多年以后我知道了一个新名词，
叫作“恸哭”~~~
就是那种忘却身边周遭一切，
只管撕心裂肺、毫无遮掩的大哭。

夫妇俩双手僵直地垂在身体两侧，
任由眼泪决堤般从眼眶里溢出横流。
他们径直沿着大开的校门，
往校园深处走去。

校警一个激灵从门卫室里冲了出来，
张开双臂意欲阻拦却直接被甩在身后，
他就紧跟在夫妇俩的身后，
慌然间一时手足无措，
屈膝弯腰不停绕着夫妇身边窜跳，
想起他平日里在我们这些学生面前
往往摆出一副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样子，
瞬间让我感觉可气又可笑。

我呆立在原地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发现面包车司机一脸颓然地
摇开车窗倚在方向盘上默然抽着烟。
我带着迷惘的神情挪着步子来到他跟前，
半张着嘴正欲发声。

“别问了...”
司机嘴里喷出一股浓烟，
“他们的儿子就在你们这所学校里上学，
昨天夜里被人打死扔进淮河里去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让我感觉如同挨了一记蒙棍。

“闹出了人命，有人报了警，
孩子的尸体从三面红旗下的河段，
一直向东漂到顺河街附近
才被路过的船拦停打捞了上来，
唉，不说了... ..."

司机转过头，似乎被烟呛着了，
伴着咳嗽声，不由也抹了一把眼泪。

我扭过身子由校门大门看进去，
尽管夫妇俩的背景渐行渐远，
但哭声的分贝反而越发变大，
响彻在这清晨安静的校园上空。

脑海里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
水波荡漾宽广无比的淮河中央，
我的一位校友瘦弱的身躯，
僵直半没在冰冷的河水里，
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神情上不知该用安详还是用不甘来形容，
总之随着滔滔东去的水流
如同一截漂木，起起伏伏。

我没有同司机告别，
自顾自沿着校门外的马路，
毫无意识地走着，
步子很重，心头很沉。

“那个，唉~~~”
身后忽然又传来司机的声音，
我漠然地回过头远远地看着他，
“好好上学，不要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