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滨固城建筑——外贸局（外贸集团）姜营农场的历史

秋岗 · 发表于 2021-5-17 23:58:47

马上注册，发帖爆料或参与评论，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

您需要登录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立即注册

x

在寻找中央财经大学淮滨遗址的进程中，中财1965级校友老同志告诉笔者他们当年“银行会计系”下放的地方叫姜营。

1969-1970年，中财1965级学生手绘淮滨县固城姜营农场地图。

回望固城姜营这六十多年的土地变迁

解放前，淮滨历经多年的战乱、匪患。地方吏治腐败，反动政府横征暴敛，加之淮滨地域土壤肥力差，自然条件恶劣，农作物产量低，人民苦不堪言，终年挣扎在死亡线上，人口流失。至建国前夕，淮滨已被糟蹋成了河南省灾最多、民最穷的地方之一。

解放后，1955年河南省民政厅从淮滨县马集公社接收大片土地，建立河南省马集安置农场（县级），用于省内安置流民，这是一个人人参与劳动的时代。上世纪60年代农场移交给淮滨当地驻军，土地大约三万亩。（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郑州籍的群众大多数后来都回到郑州。）

五七干校时期
1969年4月，中国人民银行总行从淮滨县的军用农场接收大片土地，建立总行五七干校。干校干校面积很广，各个连队分散在马集、三空桥、赵集，固城、干校纵横几十里，配置有卡车、拖拉机和联合收割机，每个连队间隔十几里地。建筑木材由人民银行总行干部从东北黑龙江带岭调运，砖瓦建材则由北京干部们赶着“驴拉架车”往西北过赵集、麻里绕过洪河拉来。

总行

钱币上的“中国人民银行”字样

1969年4月13日，中国人民银行总行“五七”干校对外宣布成立。当晚，淮滨县革命委员会（县委、政府合并）、淮滨县武装部、国家银行“五七”干校、举办联欢晚会，祝贺银行“五七”干校成立。（备注：不要小看这一句话，足足耗费我三年时间才找到。）

1969年7月，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和财政部合并。因此央行淮滨《五七》干校，也归财政部领导。

同年11月，财政部和教育部直属大学中央财政金融学院（中央财经大学）因战备需要，从北京迁往淮滨县马集公社，维持一所大学的政治性运转。
（同年，北京计划迁往河南省的还有“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但遭到河南省拒绝，河南地区贫困，缺乏财力。后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迁往安徽。）

中央财大来到淮滨县后，取消了部、处、系、室的建制，按军队建制建立了几个连队。
第一连队：由原财政系、政治教研室、教务处组成，按顺序遍为一、二、三排。驻马集公社街道南。（今天属于淮滨农场马集〇二农场）
第二连队：由原金融系、普通课教研室组成，按顺序遍为一、二排。驻马集公社郭集大队。（今天属于淮滨林业局郭集林场）
第三连队：由原会计系、政治部、总务处组成，按顺序遍为一、二、三排，驻扎淮滨县固城乡姜营生产队。（今天属于淮滨县外贸局（外贸集团）固城姜营农场），有几百亩地。东侧不远处是栏杆藕塘村。

中央财经大学1965级校友给我发来回忆姜营的文字：
1969年秋，当时，我们正在学校院内挖“防空洞”，在玻璃窗上贴米字型纸条。为作疏散的准备，学校派出了先遣队。就在先遣队走了几天之后的一天，大约是国庆前夕，军代表老郭找我谈活，让我和苏XX同学当第二先遣队奔赴河南，我二话没说，立即作好了准备。这次同去的还有其它系的十多名同学。我们想到这次离京可能是大学生涯的结束，就吩咐司机路过天安门广场时放慢速度，我们要向毛主席告别。当时，天色已晚，北京城笼罩在一片暮色之中，天安门城楼被串串彩灯映出雄伟的轮廓。车到天安门，速度放慢了，毛主席像被灯光照得通亮，我看着毛主席像，和同学们一齐喊着“毛主席，再见！毛主席，再见！”喊着喊着，不由得掉下泪来。

我们在北京站上车后，连夜南行，第二天到达河南信阳车站。这里的接待站早已有人在工作。在接待站附近的大院里，还看到中央许多部委的干部和家属在等车赴劳动场所。我们稍事休息，就乘学校的卡车向东驰去，颠颠簸簸，天黑到达了淮滨县马集镇，看到了这里已在十多天前来的第一批先遣队。在这里得知，这里是学院总部和财政系的驻地（一连），金融系驻郭集（二连），我们系驻姜营（三连）。第二天，我同苏XX同学就乘送粮车到达姜营，系里已有炊管人员前几天到达这里作准备。

淮滨县因地处淮河之滨而得名，位于河南省东南部，淮河中上游，豫皖两省交界处，属于信阳地区。淮滨历史悠久，西周时这一带为蒋国，历史上的建制多次设撤，新中国建国后，于1952年设淮滨县，县城设在乌龙集，1960年撤销，1962年又恢复。我曾问过王立达老师为什么叫乌龙集，他说，乌龙集是因传说这里附近的淮河里曾有过一条小乌龙而得名。这条小乌龙能呼风唤雨，造福两岸百姓，受到百姓爱戴。后来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条白龙，它驱赶走小乌龙，在淮河兴风作浪，祸害百姓。小乌龙托梦给村民，说自己第二天要同白龙搏斗，要求村民在它把白龙引入南河汊时，要一起把石灰投入河中以烧死白龙。第二天众人果然看到两龙相斗，打得天昏地暗。当看到白龙进入河汊时，村民如约而为，没想到白龙受伤未死，小乌龙返回又同白龙搏斗，最后两条龙都被沸腾的河水烧死了。人们为纪念小乌龙，在岸边建了“乌龙庙”以供祭祀，并命名此地为乌龙集。传说包公也是出生在这里，并说他就是乌龙转世，专门为民除害。传说归传说，但我知道，抗日战争时期，乌龙集一带曾是新四军的根据地。
（备注：
王立达，是研究日语、朝鲜语的中国语言学家，1969年王立达教授也从北京来到马集公社。
王立达先生是20世纪30年代北京大学东语系毕业的高材生，当时因学业优秀两次出访日本。有次课下聊天，一位年轻老师带有调侃的意味对王先生说：“您这日语水平可算顶到天了。您自己怎么评价？”
王先生说：“不行，不行”
“客气什么？您自己鼓吹一下，又不上您的税！”大家也跟着起哄。
这时，王先生终于被大家搞昏了，于是，自鸣得意的说：“可以这么说，当今中国日语水平最好的有三个人，第一是廖承志（廖仲恺之子），第二是郭沫若，第三就是鄙人。廖、郭都是国家领导人，已经不再研究日语。鄙人我现在还在研究日语。”大家一听，起哄曰：“高，实在是高！”大家心里想，您这哪是第三啊，这不分明是第一么？）

1970年8月，中财毕业生在淮滨县城参加完毕业分配，离开淮滨。当汽车路过校部的驻地马集时，有学生远远看见王立达先生的身影也在人群中。学生向他招手，不知他看到学生没有，只见他把那顶烂帽子高高抛起，嘴里还喊着什么。这就是学生和先生的最后一面。和先生的交往，在那时学生都不敢对别人说。
（备注：“文革 ”后期，王立达从淮滨五七干校调回北京，在财政部从事翻译工作，1976年因吃错药物逝世。闵庚尧教授回忆：王立达先生博闻强识，聪明果然，著作颇丰；为人处世彰显晋魏之风，大度、通脱、幽默，有别于众人，让人觉得可爱，有趣。）

固城姜营见闻
学校驻的几个地方都是农场，我们的驻地姜营，在我们来之前也是劳改农场，有几百亩地。为给我们腾地方，劳改人员不久前刚迁走。这个村里有十几处茅草房，就是没人住。后来才知道这个村里的人在三年困难时期有许多都……（省略），孩子被附近村人抱走了。果然，几天后，见到有几个挖野菜的孩子在我们住处转悠，我们问他们是哪村的，其中一个孩子指着一处茅屋说：“这就是我家的房子！”我问他的父母在哪里？他说……（省略）。小孩子的一句话，让我觉得脊背凉飕飕的。住下后，我和苏同学到周边田野村落转了转。只见这里沃野千里，却很荒凉。收秋后的庄稼秸秆乱七八糟横在地里，放鸭子的小孩赶着鸭子在地里觅食，田埂上偶尔走过的老乡穿得破破烂烂，用惊奇的眼光望着我俩，天上时而飞过的大雁呱呱叫着告诉我，它们也是刚从北方飞来。

姜营这里的房子很特别，屋顶上盖的是当地一种叫“淮草”的野生植物，竿和叶细长而有韧性。屋子四面的墙体用木柱支撑，中间用淮草和泥填充。房四周没有院墙，而是由沿房周挖成的堑壕形成院落，再引水将壕沟灌满，大门处挂一吊桥，就像古代的护城河一样，吊桥拉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壕沟里还有许多鱼，早晨到沟边打水洗脸，脸盆中都能舀到小鱼。我们在这里做着清理住处、铺稻草、垒砌炉灶等准备工作。

11月15日，同学们在工、军宣队带领下全部从北京到达淮滨，工宣队随即就离开了。从1968年7月工宣队进驻我们学校开始，工人师傅们同我们共同学习、生活、搞运动达一年多，彼此结下了友谊，应该说，这也是一种缘分。他们离开后，我们在军宣队的领导下在淮滨生活了一年。

学校在北京时，工宣队、军宣队，进驻。每个系、班都有工人解放军代表。带淮滨时，工宣队全部撤离，只剩军宣队。军宣队队部在马集公社街道，孙政委、董队长都在那。学院机关（直属连）、财政系（一连）都在那。金融系（二连）在郭集。银行会计系在姜营。每个连至少有两名军代表。会计系人少，只有两名。

姜营附近有好几个村子，同学们都到达后，附近村子的队干部为了表示欢迎，还领着社员给我们送来一口猪。有的城市同学莫名其妙，问送猪干什么，让我们替他养？军宣队老郭笑着说，你不是唱过“猪呀羊呀送到哪里去”吗？这是贫下中农慰问我们的呀！对这头生猪，北京来的大师傅也弄不了，还是请农民帮助宰杀的。

在淮滨的姜营农场，一开始主要是劳动。冬天，我们为地里追肥；春天，我们平田、整地、育秧、插秧。我还到炊事班干了一个月帮厨的活，主要任务是挑水、和面、卖饭。其余时间就是集中学习，或到附近农村访“三老”（老党员、老贫农、老干部）。所谓下来搞“斗、批、改”，只是一句话而己。我当时曾写过一首题为《姜营好》的小诗：
一
姜营十月好，地广人烟少。
学子千里至，车住闻啼鸟。
二
姜营冬月好，处处长淮草。
围子三丈深，鲤鱼知多少？
三
姜营腊月好，人多茅舍少。
归来睡通铺，夜半酣声扰。
四
姜营正月好，耕田改旧脑。
伙房学厨艺，邻村访“三老”。
五
姜营二月好，电报传春早。
振翅盼腾飞，烦怨一风扫！

（备注：电报，指财政部发到淮滨的中财大学生毕业分配电报）

1970年2月，财政部来电报说，毕业生将进行分配，要求立即通知回了家的同学都赶回淮滨来参加毕业分配。此时，上级已将淮滨农场交给“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字01部队”接管，当时我们也不知这支部队是干什么的，只听说是由国防部与冶金部共管。春季麦收时，我们从信阳回淮滨收麦。当时天气炎热，邻班有位名叫贾广州的同学，山西晋南临猗县人，还是系革委会的负责人之一，他下鱼塘游泳，不幸溺水身亡。

（曾淹死贾广州同学的水围子）
军代表老郭同志指挥大家抢救，这支部队的战士们也帮着抢救，后又帮助建坟，出殡时还送了一个大花圈，全体指战员列队持着花圈，与同学们将贾广州灵柩送往墓地，安葬后全体肃立，敬礼而别。贾广州同学临到毕业分配时的亡故，令同学们很伤心。

当年居住姜营在这里的人们（部分）。
------------------------
军代表老郭，郭庆富（1930-2002.11.10 ），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人。1947年9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48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历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班长、参谋、助理员、教员、副团长、处长，解放军第二炮兵后勤部司令部参谋长，解放军第二炮兵后勤部副部长、部长等职。
1988年9月被授予少将军衔。2002年11月10日因病在北京逝世，终年72岁。
------------------------
另外一位中财老校友也回忆了姜营生活：
记得，1969年11月初，我们学校响应国家战备疏散的号召，我们含泪告别了北京，来到河南淮滨、住在姜营，在那里开始了我们的新生活，在这片辽阔的豫东平原上，我们挑砖、盖房；收麦、打场；插秧、施肥；喂猪、做饭，个个经受了锻炼和考验。

2021年4月27日，我陪同中央财大校友回访固城姜营，老人在曾经的宿舍前久久驻足。

那个年代特有的青砖红瓦。一颗红五星中间写着5-7，文字写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部队进驻：
1970年八月以后，随着学生毕业及一些教师外调全国各地，部分土地移交给中国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01部队。
1971年01部队撤离，基建工程兵02部队接替进驻。
1973年中央财政金融学院（中央财经大学）正式从淮滨撤回北京，所辖土地全部移交基建工程兵02部队。

对于固城姜营西北詹营村、腾营村附近的淮滨农场固城农场，当年驻扎的是解放军基建工程兵450部队。固城腾营村有老人回忆：“大约71年，突然来了大批军人，军用卡车一辆接一辆，探照灯、大型机械，我们哪见过这阵势啊。一根根粗大的方木，从车上卸下来。除了军人们，灵宝县来的建筑队盖房子、搞建筑，洛阳机械厂来的人来种地。白天见不得人，看不出异样。一到夜晚，车流不息，轰轰响，全都是拉建筑材料，都往这里拉。至于建什么，当时有这样一种传言，有南京，有东京，有西京，有北京，计划在淮滨这里建设“中京”，突然在某个夜晚，固城这里的军人们和车辆又突然撤走。南边的地里堆满了粗大的木料，砖头也在地里堆的满满当当，过了月把时间，这些建材又被人拉走了。同样也是深夜里拉走的，仿佛一切行动都是秘密。”
至于“中京”到底是什么，老人说当年备战备荒，计划在淮滨远离边境冲突而又区位交通方便的地方建城市。笔者找遍史料，没有找到关于“中京”这样的记载，可能是时间久远的误传。
老农也回忆：“军营和农民关系搁的不错，过去农场是集体生产队，军人们经常帮农民干活，农民也经常去军营帮忙。”

1975年，淮滨县三空桥450部队军营

青年农场时期

70年代中后期，郑州青年学生下放这里学习、劳动，部分分配到姜营，他们到来的时间比中央财大师生晚几年。70年代末80年代初，郑州的下放青年也全部撤离。2021年3月份我去拜访时，当地人提到不久前有年长的郑州老人身患重病，也坚持来姜营看一眼青年时代的生活痕迹。不仅郑州六十多岁的知青念念不忘，也有中央财大七八十岁的老校友表示要在有生之年来姜营走一趟。他们虽然是不同历史时期来姜营，但年轻时代的经历，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埋在心底的怀旧气息，总会在不经意间迸发出来。

淮滨县外贸局时期姜营农场
淮滨县县域土地辽阔，河流纵横，草源丰富，适合于发展食草动物，不仅猪、马、牛、羊，为我县群众喜爱饲养的家畜、家禽，就是长毛兔，早在五十年代即有人饲养，但那时兔毛未列入出口商品，价格不高，未予重视。
兔毛是一种高级纺织原料。它具有纤维细、柔软、轻暖、美观的特点，可和尼龙、羊毛混纺成各种毛衫。随着纺织技术的不断改进，兔毛的使用范围不断扩大。现在不仅用于针织品，也用于纺织品，不仅用于粗纺，也用于精纺，不仅用于式样多变的女装、童装，也用于男装。
在过去，兔毛是一项经济价值比较高的出口商品。出口一吨兔毛，五十年代可换汇5000多美元，六十年代为7000多美元，七十年代前期为8000多美元，后期为32000多美元，1980年为36000多美元。

建筑于1975年、完工于1976的淮滨县外贸局大楼，地点：淮滨南城南大街与西大街交叉口西南。淮滨县外贸局兴旺时期的大楼，这栋楼的产权早已发生改变。现在外贸集团搬到北岗，不过三、四间办公室而已，与往日规模不可同日而语。

1978年，随着国际市场对兔毛的品质要求日益提高，优质毛供不应求，低档毛库存积压，为适应这一新形势，办长毛兔良种场就成了当务之急。11月，经中共淮滨县委批准，在原五七青年农场的基础上，建立了长毛兔良种场，厂址就在固城姜营。1979年5月，在河南省土产畜产进出口公司帮助下，从上海运回日本种兔十只，西德种兔六只。

1979年7月27日，省土产畜产进出口公司（79）予畜生字第262文件，称：同意淮滨县利用五七青年农场旧址建长毛兔良种场，并一次性拨给扶持资金伍万元。办场要因陋就简，自力更生，以县办为主，单独核算，自负盈亏。其任务是：进行科学实验，培育出体型大、产毛多，质量好的两种图，供给当地和其他县。1981年，建成兔舍十栋，一千个兔笼。建貂房五间，五十个笼。

姜营长毛兔良种场，原有土地1100亩，1983年，拨给淮滨县林业局800亩，场留地300亩。所辖区域至今变化不大。

通往中央财大旧址固城姜营的路，仍然是土路。今年四月，承包农场的群众说，之前找过有关部门，请求修几百米的路，不过一直未能如愿。还有十几年前遭遇雪灾，养殖的动物死亡，损失十几万，有关方面去了也仅仅拍了照片就走了，最终损失只能自己承担，由此可见农业生产风险还是很大。

----------------------------
结尾，再回首一下五十多年前的姜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