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又陌生的北京

《大白菜》 · 发表于 2019-11-7 10: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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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梦见了一条路，路两边是笔直的针叶林行道，还有公交车站和呼啸的寒风。似曾相识的地方。迷迷糊糊中，一直在想，这到底是哪里？终于想起来，这是北京的一条路，一条通往上地医院的路，一条曾让我觉得无比痛苦和漫长的路，一条曾让我觉得低人一等的路，因为我听人说，上地医院专门接收外地人，收费便宜，所以不论离我多远，我有多痛，也要舍近求远，去一个省钱的医院，因为没钱，所以要省钱，所以去便宜的医院，所以是卑微的人，所以低人一等，所以我知道了北京人和外地人是不一样的，外地人中有钱人和穷人也是不一样的。
      在北京，我是属于最卑微的阶层，外地的打工的。那时候两块钱可以随便坐的地铁，让我感到欢喜。以至于后来地铁按里程收费了让我觉得难以接受，会放弃一些地铁线路，改乘刷卡四折的公交。亚运村的鸟巢，水立方，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去过无数次，路过无数次，每次去，公园里都播放《北京欢迎你》，欢快的歌声，我觉得麻木。北辰购物中心的珠宝柜台，一家又一家，在那里我才知道周生生，周大生，周大福，是珠宝品牌，以前还以为是老板的名字。曾经也觉得北沙滩即便没有沙滩应该也有小河滩吧，事实上去了才知道只是一个廉价地摊货的批发市场。在那里我才知道原来批发是那么省钱，比零买便宜多了。我曾经用手拉车批发两麻袋拖鞋、小孩罩衣，搬上人最少时间段的公交车，到住的村子摆地摊。东直门地铁口的粘玉米，三块钱一个，但每次我匆匆路过都要买两个，因为我觉得买两个五块钱会比较划算，况且我也能吃的完。东直门公交枢纽的车很多，然而我要坐的车永远不在那里停。出了地铁站就要大步行走到很远的942公交总站，每次到站就剩半截玉米了，排队上了车继续啃。在始发站坐车总归是高兴的事情，因为有座位，不用一路站着被挤，还可以看到窗外的高楼大厦。左家庄，三元桥，西坝河，有位置坐的时候，报站声都觉得悦耳。北京站，北京西站，北京南站，这是最常去坐车的火车站。出租车对我来说总是很贵的，每次大包小包的行李拎着拖着挤公交地铁，一百斤左右的我总是力大无穷，揣几个塑料袋，要吐了背在角落里吐，没办法顾及丢不丢人，影响到别人也感觉很惭愧，不过像我这么卑微的人也没有人会多看你一眼。植物园的月季，香山的黄栌，长城的阶梯，故宫的朱漆，圆明园的大石块，鼓楼的门楼子，怀柔的山水，许许多多的这个门那个桥……一直疑惑白纸坊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个造白纸的厂？也一直疑惑酒仙桥这个地方是不是出过一个酒仙？中关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村？潮白河涨潮吗？潮水是白色吗……
      北京的树，墨绿的雪松和金灿灿的银杏。天空多是混沌一片，冬季出门的时候，总要戴上口罩捂上围巾，把头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两只眼睛。风总是有的，刮起来没完没了。然而也没有什么人在乎空气多脏风多大，天桥上总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走慢一点就怕被人踩脚跟，很多人都匆匆忙忙，赶车的，上班的，推销的，极少有人像我一样靠在天桥中间的栏杆上，看一会车流不息，仰望四周我从来不曾进入过的摩天大楼。
      那个时候，真的能吃苦，就像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撑着去做每一件辛苦的事，走每一段累人的路，只要填饱肚子就行，不论是两根玉米，还是一块煎饼果子，或者是几片酱香饼。没有梦想，没有理想，没有打算，就那样一天又一天机械地做着好像应该做，不做又没事做的事。
      现在，回想以前的自己，很佩服，难以想象。以前能做的事，现在再也做不来了。没有体力，没有精力，也没有心力。只不过思想上明朗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什么是重要的，不再那么混沌。然而，清晰了又怎样？感觉老了，特别是心里很疲惫，太多的事情，不愿意花力气扭转了，顺其自然的心态或许并不好，然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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