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的二娘

骄子

感觉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它们还只是停留在意识层面，非常地混乱，我感觉无从下手。
妻子怀孕五个多月了，前两天刚在医院做了四维彩超，本想打个电话跟母亲聊聊的，打给她，手机关机，估计是没电了，老妈不像我们这代年轻人，强迫症似的绝不会让手机没电，好像没电了会失去什么一样。再打给我哥，
“哥，在哪？”
“在俺二娘家……”
一听二娘，心一下子就纠了起来。（淮滨人应该都知道，二娘就是二大娘，是爸爸的二嫂，在南方较普遍的叫法是二伯母。）我忙问，
“俺二娘咋样了……”
“刚刚不在了……”
接下来就是沉默。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清明时，我回家过一趟，专门去看望她。当时二娘已经是乳腺癌晚期了，癌细胞已经转移，身上由于经过多次物理治疗全身浮肿。临走的时候，我紧紧握住二娘的手，忽然哽咽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记得这么一句，二娘，您一定要好好的，到时候您的小侄子生下来满月了，带他来看您。她只说好好好，而且确信我那还未生产的妻子一定会生儿子。
转眼间，一不留神，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她就这样永远见不着了。心里有难以形容的痛楚。
还是先来交待一下自己的背景吧。本人土生土长的河南淮滨人，母亲原是涂营乡人，父亲是城关镇建设街人，父母无业，滚街沟的小商贩。家有两子，我还有一哥哥，退伍军人，现在淮滨某机关工作。本人读书还行，凑合念了研究生，赶上沿海某省招录公务员，混进沿海某市做了某系统机关公务员。至今工作三年，娶了媳妇。家中无衣食之忧，但也绝非富贵之家，就是一普通工薪阶层。
17岁外出求学、工作，离家已有11年，至今已近而立之年，依然没什么成就。在外呆的时间长了，总会对河南、信阳、淮滨的一切信息敏感起来，尤其是豫皖交界的方言口音，总会把自己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这或许就是一种乡愁吧。可能自己还没到用记忆去填补空虚的年纪，但回忆，是所有人共有的财富吧。
舌尖上的中国（二）继续在央视热播。这种史无前便的关注度，是以往任何一部纪录片所不能比拟的。它不单单讲述吃，而是把家乡、把舌尖上的记忆、把你熟悉的味道呈现在我们面前，一起享受这丰富、圆满的饕餮盛宴。而我这几年在外面，最怀念的家乡的吃，就是俺二娘家的烧鸡、猪头肉了。
二娘家做卤菜生意已经近二十年了。摊位就摆在城关三八门市部门口，名日“陈老二卤菜”，也小有名气。这个招牌虽不显眼，但也是一块老招牌了，虽然是小本生意，但也特别招老主顾喜爱。喜欢吃卤味的老城关人、家里突然来了客人的，总喜欢来这里花上几十元买点卤味回去，在物质不是十分丰富的年代，能吃上这样的美味确是一种小小的幸福。
记忆之所以深，是因为这味道深深嵌入了自己的骨髓里。小时候，记得夏天二娘家生意特别好，二娘家剖鸡、洗猪肚忙不过来，妈妈总会去帮忙。一听要去二娘家，高兴地一路小跑。因为一会就可以吃上那喷香喷香、满嘴流油的美味了。下午三四点左右，锅里的鸡呀、猪头肉呀就可以出锅了。二娘烹制卤味的技术是一流的，摸索了一辈子才总结出了自己特有的配方，所以味道特别好。她一边熟练地捞出沥干，一边摆放整齐，就在我看得出神的时候，总会拿上一副鸡杂或鸡爪子塞进我已经满是口水的嘴里。这种期待后的满足，在今后的生活中再难复制。
二大爷、二娘一家都是非常慷慨的人。忙完了一天，下午四点多钟，二大爷拉上车子就上街出生意去了。二娘也就此歇歇，陪我们一起吃饭。这时，餐桌上早就留好了一个拼盘，既有烧鸡，又有猪蹄，还有各种小菜，这种盛宴在平常百姓家是比较难吃到的，可几乎每次来二娘家，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她还自嘲道，家里有啥吃啥呗，看我这一大家里，都吃成胖子了。二娘确是一位心宽体胖的人，小孙子也是个小胖墩。
说起二娘的心宽体胖，我们一大家子人都挺佩服她。她是特别明事理、有主见的人。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家里妯娌多了，难免会有一些磕磕碰碰。可是她却与每一个兄嫂弟妹都能搞好关系，从未见她跟谁红过脸。每当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饭聚会的时候，总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这是北方人特有的一种爽朗，其实，很多话，很多事情，很多矛盾，很多是是非非，在这有意无意的谈笑间就烟消云散了。在这世上，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这就是二娘的处世经，这也是她一直奉行的人生哲学。
大概四五年前，刚查出乳腺癌的时候，大家都来宽慰她，谁想，她竟自己给自己打气，“这有什么，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好多人都得这个病了，做完手术就没事了”，大家侧过脸都为之动容。吉人自有天相。手术做完，歇了几个月。在外地的我接到我哥的电话，说二娘家的生意又开始做起来了，二娘还是以往那么能干，笑声还是一样的爽朗。就是做过化疗脱掉的头发还在慢慢地长，现在戴着假发。听到这，真是一阵纠心的心酸。为了奔生活，为了家，二娘还是坚强地坚持着。直到前两年，化验结果显示情况很不好，癌细胞已经转移了，需要长时间系统地治疗。于是二娘的两个儿子带上她到郑州、到阜阳四处求医，饱受折磨的她也慢慢地失去了脸上的光泽，但她一直保持着乐观。前年过年带老婆回家的时候，她还专门到我家来看看这个当时还未过门的侄媳妇儿。而我老婆，也终于看到了我一直挂在嘴边的被我天天念叨的二娘，这也是她们唯一的一次见面。她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正经受着癌症的折磨，但精神依然矍铄，在她身上仍强烈地感受到强大的精神和吸引力。
这么一个好人，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随着岁月的流逝，每当一位亲人离去，我总是觉得生命里又永远地失去了一件宝贵的东西。等到这些长辈、亲友慢慢老去，身在异乡的我，也慢慢地失去这世界上对我来说最宝贵的一切。等到将死之时，能回忆的还有哪些，能留下的还有什么呢？
愿逝者安息。二娘，走好……

瞧瞧

愿逝者安息

九霄天籁

节哀顺便

白露河

[/url]: (1970-01-01 08:00) [url=http://www.huaibin88.cn/job.php?action=topost&tid=1389917&pid=-1]

二娘身上有很多勤劳朴实的淮滨妇女的影子，希望她在天堂不再辛苦劳作，一切幸福安好。

eason

节哀

娜乌西卡

楼主节哀顺变，我也经常吃的老陈家卤肉 尤其是我老哥爱吃。

smartlegend

感人！

smartlegend

没有惊天动地的肺腑之言，没有情节的跌宕起伏，甚至没有华丽得词藻，却不影响感情的宣泄！

异乡人

听着王杰的回家.看着你这篇思念亲人的句子.有种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