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都那些事儿---去关庄子卖豆芽

村东口 · 发表于 2022-9-8 12:2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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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夏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农庄里的公鸡们像赛歌一样轮番打着鸣。
老表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停在我家院子门口，
他下了车敲了敲我卧室的房门，
我打着哈欠揉了揉仍处惺松朦胧的睡眼。

“你穿上衣服洗脸刷牙，我们现在就出发！”
老表急乎乎地催着我。
“干嘛，尽在这扰人清梦。”
我看了看东方的天空，太阳还没有露头，
只是泛出一片鱼肚白。

“咦？昨天不是说你要跟我一块去卖豆芽吗？
今天要走的地方多，所以我们出发要早点。”
我瞄了一下他的二八大杠后座上，
一左一右绑了两只硕大的篓筐，
里面盛满了新鲜刚发好的黄豆芽和绿豆芽。

老表待我草草洗漱完毕，踢开脚撑，
推着自行车对我说：
“今天我们往东去，先去赵围，
然后去杨岗、杨湾、代围、祁营，
最后走到关庄，豆芽如果卖完，
我就让你坐在后座上，
我们沿着方家湖大埂一路骑回来。”

清凉的晨风里含氧量很足，
我很快就抛却了起床气，
提起兴头小跑着跟在老表的豆芽车后面。
路过第一个小村庄，老表清了清嗓子，
朝着民房较为稠密的聚集处朗声叫卖：
“卖豆芽子哦！黄豆芽，绿豆芽子哦~~”

他嘴巴里发的最后一个"哦”字，
拖得老长，并且先用是一声平调，
在即将停止时突然变音为二声扬，
听起来喜感十足，
我在后面不禁笑得前俯后仰，揶揄他道：
“老表，蒋都街上除了那个天天喊
卖酱油子卖醋哦的老几，
就数你这声音最字正腔圆了。”

这样奇怪又独特的叫卖声确实很有效果，
不一会儿村子里零散走出一些妇女，
眼睛都顺着叫卖的声音源头来追焦。
老表此时明显十分得意，
他将车身轻轻一歪，单脚点地刹停了车，
村妇们很快就围了上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车前把上挂了一支杆秤，
黄铜包着的秤杆头，
杆子上印着一些看不懂的银色小星点，
他取下杆秤和秤盘，生意开张大吉。
“黄豆芽炒豆泡，营养丰富，健脑抗疲劳；
绿豆芽兑着韭菜炒，鲜嫩爽口，清热又袪火。”
老表化身为豆芽方面的专家，
一边抓着豆芽装盘上秤，一边口中滔滔不绝。

就这样，一路叫卖，逢村必停。
篓筐里面的豆芽慢慢就见了底。
日头已经升到老高的时候，
我和老表来到了蒋都的最东端---关庄。

关庄是个人烟稀少的村落，
紧挨着白露河高高的大埂，
这里河沟交错，
除了农田、树林之外便是大片的沼泽滩。
他撑着车把、我在后面努力推着，
两个人把二八大杆沿着陡坡推到大埂上，
老表今天生意不错，心情也不错，
一路上都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这个夏日前几天刚经历几场大雨，
这里恰好又是白露河的一个行洪区，
站在埂上望去，约摸有一公里宽的河道里，
无边远际的滔滔河水一路向北，
急流翻滚，波澜壮阔。
河中央若隐若显有一支很小的老鹰船，
船主人把一把铜黄色的土制手工雨伞打开固定在船头，
借着风力在波涛里不惧行进。

这趟陪老表出来卖豆芽真是让人开了眼。
我站在埂边，深深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着。
哇~~哇~~几声粗犷的鸟叫声从空中传来，
晌午的阳光已然有些刺眼，
我举手搭在眼前，寻声望去：
关庄白露河大埂的内侧，
有一棵高约二十多米的参天大树，
除却粗壮的树干，所有树枝横向发展，
犹如一座巨大的斗篷升在半空。

稍粗一些的树枝上，
停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乌鸦，
不时嘎嘎地交错叫着，仿佛开大会一般。
喳喳喳~~~鸦群外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一只蓝羽黑头的喜鹊出现在天空。
它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
修正了方向然后一个猛子向大树扎去。

喜鹊的身型相较乌鸦，明显要小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喜鹊的突然杀到，
会让庞大的鸦群受了如此的惊吓。
一只只乌鸦迅速伸展开翅膀，
哇哇的鸟叫伴随着翅膀发出的扑扑声，
在一团无法形容的巨大嘈杂声里，
鸦群悉数飞离了大树，
在空中组成一团遮天蔽日的黑影上下翻飞。

我彻底看呆了。。。
在蒋都生活了这么久，
哪里知道在关庄竟会有如此奇景！

老表卖完了所有豆芽，
他把两个空篓筐叠在一起拴在同一侧，
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示意我可以上车了。
看我仰天追着乌鸦群看得入迷，
老表扯了一把我的耳朵：
“早上让你来你还不乐意，
这会儿倒是不舍得离开了是吧。”

沿着二库和方家湖边，我们俩骑回了家。
老表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元纸币递给我：
“这是今天的辛苦费，请你吃冰棍。”
我丝毫不客气地接过钱揣进裤兜，
“啥时候还去关庄卖豆芽，
一定要记得叫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