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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密码 暮色漫过老槐树梢，一道探照灯似的光在水面来回扫射，从插队的郑州女知青中挑选的带课白老师将长竹竿往水里啪的一拍，大吼：“都给我上来，水里有水鬼！”，惊得夜鹭哇的一声振翅远飞，吓得我们七个光屁股猴忙往蒲草丛里躲。 "都上来穿衣裳！"女知青灭掉手电筒，却用竹竿再次抽向水面，啪啪响。我们乘着没有亮光哧溜哧溜爬上岸，塘埂上一堆汗酸气混杂着鱼腥味的灰色裤衩，瞬间就随着我们的身影飘动起来，很快都裹到我们的屁股蛋上了。湿漉漉的头上流淌着水，脚趾丫里都还夹着黄泥巴，站在那里等候白老师的处罚。 “都穿好衣服吗？”女知青问道。我们齐答：“穿好了”！女知青打开手电对我们每个人上下照了一遍，推了推眼镜："黑灯瞎火的，你们怎么找到自己的裤衩的？"灯光后女知青的身影长长的。我们憋着笑：“我们用鼻子闻的”。铁蛋说：“我的裤头没有怪味，二顺子的能熏死蚊子！”“胡扯！我的才没有味，你的有臭鱼味，二狗子的有牛尿味，”二顺子反驳到。 塘边炸开了锅，都说自己裤衩子没有味，别人的刺鼻难闻。女知青觉得好气又好笑，弯下苗条的身子，低头从我们身边走过，用鼻尖深吸几口，缕缕混合着臊、臭、汗、鱼腥和泥巴的怪味飘进她的鼻子。 “你们……，真的是靠闻味儿认衣裳吗？”女知青的手电照着二狗子还流淌着水的笑脸问。“可不！我的鼻子可尖了，我爹从油坊干活回来，老远我就闻到他裤衩上的菜籽油香！”二狗子提着裤腰已失去弹性的裤衩显摆。铁蛋立刻揭短：“拉倒吧，你和你爹的一样，裤衩子上全是三个月没换洗的馊味！” 女知青抬起自己的白色的确凉短袖，在灯光下轻嗅几下，她长长的身影立即弯弯的多姿起来：“所以你们觉得...自己的味道总比别人的好闻？” “那当然！”我指着伙伴和女知青，“只有白老师您的衣服香香的，他们的衣服都是酸臭酸臭的！我的不香也不臭”。 女知青“咯咯”几声，用手电照了几下已经穿好裤衩的油亮亮的脊背，忽然笑出两个酒窝：“小鬼头们早把社会心理学玩明白了！人在认知自我时总会美化缺陷，这叫……” 她后半截话被我们的打闹声搅碎。 女知青正色道：“老师郑重地警告你们，这样很危险！再被我抓住决不轻饶！今后只能跟大人一起游泳，记住了吗？滚回去！” 暮色渐浓，七条灰扑扑的裤衩重新裹住野孩子的夏天。女知青的手电光追着我们跑远的背影，在田埂上拖出七道晃悠悠的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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